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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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志宏
故鄉是在山坡上吃草的水牛
悠然叫出來的那一聲“哞”﹐
故鄉是在祠堂裏上課的學童
那一雙雙稚氣末脫的眼睛﹐
故鄉是在水田裏插秧那弓
深深彎下去的老農的脊樑﹐
故鄉是在小溪旁青石板上
洗衣服的村姑那俊俏的背影。
故鄉是在春天的陽光照射下
那映紅漫山遍野的杜鵑花﹐
故鄉是衝破凍土節節拔高
直刺青天尚未脫殼的新竹筍
故鄉是在清澈見底的蜿蜒小河裏
成群結伙游弋覓食的小魚兒﹐
故鄉是屋後那棵下面有土地廟
上面有喜鵲窩的老樟樹。
故鄉是小時候走十幾里山路
去礦山看免費電影的那種昂然的興致﹐
故鄉是鄰居大嬸剛剛端過來的
一碗加了紅糖的熱豆腐﹐
故鄉是媽媽親手做的那盤
饞得我直流口水的紅燒肉﹐
故鄉是街邊小攤子上那香噴噴的
狗肉和農家自釀的谷酒。
故鄉是每天早晨從天安門走出的
威武雄壯的國旗班三軍儀仗隊﹐
故鄉是在炎熱的夏季背著大木箱
吆喝賣冰棍的小姑娘﹐
故鄉是晚上一家人圍著桌子打麻將
突然闖進一群抓賭罰款的公安幹警﹐
故鄉是半夜裏打著手電筒
在垃圾桶裏翻翻撿撿的無業游民。
故鄉是高級賓館裏日夜流淌著的
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豪華宴﹐
故鄉是在人頭攢動的招工廣告前
那些焦急徘徊尋找希望的下崗女工﹐
故鄉是那貧困山區的紅土地上
雨後蘑菇般冒出來的別墅群﹐
故鄉是南征北戰的老父親的墳塋前
那已被風侵雨蝕的招魂幡。